柒稚

沈腾求婚那天晚上，麻花的一群人又凑在一起撸串。

他喝醉了酒，迷蒙间悄悄凑在她耳边低语，“我想娶的人是你。”

马丽红了耳尖，更红了眼眶。被人声裹挟着的小小角落，两个红着眼的人四目相对。

年少时期的爱恋单纯且美好，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也有为现实低头的时候，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再也不能说出口。

“你喝醉了。”她只能这么说，“哥，新婚快乐。”

热闹的席间一瞬间静了下来，目光落到了状似对质的两人身上。常远艾伦眼神交汇，掩耳盗铃的再次热起场子，转移着大伙的视线。

“马冬梅。”沈腾突然凑到马丽眼前，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醉意，却又透着一股子清醒的执拗。

马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叫自己，又或者是下意识的在躲避那个名字背后的意义。总之，她没有说话。

“马冬梅。”沈腾固执的又叫一声，得到马丽闷闷的一声“嗯”才肯继续往下说。

“秋雅喜欢的不是夏洛这个人。”

他即将新婚的妻子，喜欢的也不过是他的名，他带来的利。

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但这次，马丽似乎没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哥，你喝醉了。”马丽只是重复说着同样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警告，“你喝醉了。”

“喝大了喝大了。”沈腾故意扯着嗓子大喊，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可有些话啊，也就醉了才敢说。”他抬手又闷了面前那杯白酒，借着举杯的动作用手背擦掉滑落的眼泪。

“ctmd十二年。通告满天飞的日子可算是到头了。”沈腾习惯性地舔着后槽牙，“省的大伙跟着我担惊受怕了，挺好。”

像是解释，又更像是狡辩。他试图为自己的怯懦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为他放开她的手找一个借口。

周遭的朋友或是附和或是安慰，只有马丽转着酒杯不说话。

良久，马丽再次抬起头，千场话剧女王转瞬就换上了含羞的微笑。

“今天借着腾哥的场，我也宣布个事儿。”她抬臂对着惶恐的小男友招手，“我男朋友。”

马丽忙着应付大家的调侃，假装没听到身侧沈腾咬牙切齿的那句“你存心戳我肺管子是吧？”

沈腾赶进度似的结婚生子，马丽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两个人互相较着劲，都想证明即使没有彼此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哪怕是外人也能看出来，他们过得其实都不好。

偶尔看着妻子歇斯底里的样子时，沈腾就会想，如果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马丽，日子是不是就不会过成现在鸡飞狗跳的糟心样儿。

年轻的丈夫确实懂得讨马丽的喜欢，可时常流露出来的幼稚和每每不合时宜的言行又让马丽忍不住拿他和沈腾对比。如果是沈腾，他一定读的懂她眼里的意思。

本世纪最默契的搭档下了舞台也是一样的默契。两个人前后脚的往麻花的群里扔了一张离婚证的照片，连通知的话术也出奇的一致。

“离了。”

沈腾没空管麻花那群人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打来的电话，浑浑噩噩地捞上外套换上鞋，临出门才恍然发现，两只脚穿着不同颜色的袜子，外套的扣子也扭的歪七扭八。

他对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笑了笑，扭头又钻进衣帽间。

再次出门，沈腾换上了一身简简单单的白体恤加休闲裤，头发也慵懒的恰到好处。加上最近的减肥成效，又隐约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小沈导的影子。

他颤抖的手指按上马丽家的门铃，心心念念的人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马丽不说话，侧着身给他让出一条进门的路。

“我离婚了。”沈腾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知道，看见了。”马丽低着头给他倒水。

“我想娶你。”

马丽倒水的手一抖，热水撒了几滴在手指上，说不上疼，但也红了一片。

沈腾攥着她的手腕放到冷水下冲洗，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双手在水流下纠缠在一起。

“有人走了，所以我回来了。”

沈腾吻上马丽手指上的那道窄窄的戒指留下的痕迹。像是信徒在敬拜神祇。

“我想娶你。”

当天晚上麻花又攒了个局，等着烤串的空，常远先提了一杯酒，“祝贺咱们大哥大姐恢复单身！”

众人举起酒杯，独独被祝贺的两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我俩可不是单身。”沈腾笑着举起与马丽十指相扣的右手，“正热恋呐。”